2014年12月31日 星期三

看戲

這幾年來,每個晚上,我又怕又期待,昐望卻又害怕。

那夜我們終於坐在一起看戲,向著同一個方向張望,面對同一張畫布上的光影。從來從來,我若不是尾隨你,就是走在你前邊,顧昐在後邊的你。那夜我們終於同在,在戲院裡看光影變幻。

一切就那麼自然,你手纏住我臂,頭靠在我肩,再也不動,靜默不語,讓我幽幽地承受你的重量。這下含蓄的肌膚之親,我心裡就好滿足,覺得好快樂。我覺得快樂,我竟然覺得快樂,我竟然在貪戀與你親近。這些年了,我以為你成就了我,使我成長,原來不,我仍是頭慾望怪獸。這段情感也沒有昇華,所謂想你好,也不過是想你的好。一切都沒變,我算甚麼竟敢去戀慕人﹖

影畫完了,燈亮起來,零星的觀眾也徐徐散去。你還跟我坐在一起,一動不動,沒吭聲,好像睡著了。多想就這樣過一天,過一輩子。一念間我就哽咽了,眼淚劃破臉頰,倒在你額。不要醍來,就不要醒來,好嗎﹖你一下顫抖,動一下身,正要轉臉向我。就沒戲了,真的沒戲了。

枕頭濕掉一截,淚眼看天花,納悶若你轉過頭來看到我,你會嘔吐嗎﹖我仍舊不堪入目吧,陳小姐,對不起。

張杭

2014年8月25日 星期一

台北半天零夜

磨人的工作早把約會朋友的時間也支去,朋友們也一一遺忘這不起眼的我,有的談戀愛,有的不住地進修,有的築起柵欄在田地裡掘夢。

這天早起,家裡空無一人,就提起護照往機場跑,買下往台北的機票,跳上飛機小瞌一小時。步出海關只是兩時一刻,往台北街道亂竄,走過101,走進民族路,穿過復興路,看著小攤販賣著一堆塑膠玩具,海賊戰隊的短劍,一摔就壞的遙控車。攤擋高處還有台電視放映著迪士尼的阿拉丁,右上還有古舊白色的無綫台徽,聲音不大,也聽不清是否說著廣東話。就佇足看著阿拉丁與燈神商討著如何逗茉莉公主笑。想著,好像也很久沒逗人笑,好久沒人逗我笑了,老闆卻看著我笑。

黃昏時走到阪急,到一樓的男廁方便方便。出來繼續遊蕩,在馬路前與兩個男子搭訕,原來都是郭某的朋友,就介紹我到這到哪吃吃。但我要趕飛機回港……

醒來,如果繼續這樣,我還是我嗎﹖我還喜歡我嗎﹖

2014年3月13日 星期四

在夢裡我就可以跟你兩個人同坐一桌,就我們兩人面對面,形成一個小空間,小得無所謂尷尬。
像是有好多事情對你說,訴說工作的苦,聊聊對未來的恐懼,了解一下你的近況,互相聽對方在年月中如何由不曾熟悉的兩人變成如今大家都無從認識的兩個人.....
然後我問:「他對你好嗎?」
在夢中,然後就送你到車站,把原是你的相片還你,對你說:「嗯,我好愛你。」你面有難色,我又對你說:「這相片陪我闖過了好多好多難關,我再沒有難關需要闖了,現在還你。」
我再不需要闖關,因為能站在你跟前說愛你,最難的關,我就過了。

2014年3月8日 星期六

無以言哀

雨斷斷續續的下了幾天,還好風大,濕氣再重也未至翳焗,倒有點涼意,不好不壞。只是一直給研究的 Project 拖住,有些壓抑不好抒解。時而是 Program Bug ,時而是硬件出了問題,左顧右昐一輪又亂成一團,無始無終之中有的是我錯,有的與人無尤,但與人無尤的其實都是我不好,沒去驗證其是與人無尤的。

雨最好嘩啦嘩啦的下,下得叫人怕冷怕濕,更會著緊身子;毛毛的下,教人懶得打傘,走在雨粉中濕了似沒濕,乾了就覺得冰冷。婆婆過身也無所謂悲哀,活了大半世紀,自有對錯,自有喜惡,自有懊悔憂愁歡喜悅樂。隔了兩代,無身份也無閱歷評價,就看著長輩各有想法,看著他們互動,在互動中是重塑也是復現我的婆婆。有怪責公公愛理不理,也有賢弟說穿公公的著緊,還有公公在床沿趨前褪後,默不作聲……流著的都是頸硬心軟的血,不張狂的,不柔弱的,美。

十年前太嬤仙遊,不懂死活也就無所謂悲哀,只覺同住一簷時有負於太嬤,有所歉疚就有所欺疚地就如常生活。如今婆婆離去,一切都像既定要發生的,也就無所謂悲哀,就順著禮儀去結束那不浮不沈不悲不喜的心情,靜待婆婆化成灰燼,融入暮色,我們又儲起一點燐,憑藉物質去悼念物質以外的情事。

爾後又回到日常,四季交迭,依然如常上學下課吃飯如廁睡覺看書期待錯失。佛學會又有新人接棒,Prime Care 也將要傳承,畫班小孩也高大起來……